諾曼躬身行禮。

這個吝嗇的剝削者，面對從樓梯上走下來容貌精致的籠中鳥。

臉上帶著面對身後青年時截然不同的諂媚。

過分油膩，過分虛偽。

令人作嘔。

看的跟在諾曼身後的喬，心頭一陣黑暗湧動。

多諷刺。

他拼命工作付出，努力生活，得不到半點尊重。

反倒是這些蛀蟲一樣貴族，哪怕是養在身邊一只金絲雀。

都能踩在他頭上。

喬心裏冷笑。

他心中冷笑不止，以至於目光落在了艾倫身上的時間有點長了。

艾倫察覺到了對方隱秘的視線，那雙紫羅蘭寶石般的眼睛下意識，挪到了諾曼身後陰沈青年身上。

兩人不過微妙的對視了一眼。

喬下意識恭敬的低下頭，隱去自己眼中的陰霾。

可惜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陰暗，被敏感纖細的籠中鳥看的清清楚楚。

不知道哪個小水道爬出來的老鼠。

竟然登堂入室。

喬拙劣的窺探手段，怎麽比得過艾倫這種勾心鬥角的老手。

本性瘋狂惡劣金絲雀，用嗤笑蔑視的眼神掃過對方不合身的衣服。

花哨的帽檐下毛躁淩亂的黑色短發茬子。

並不合身的褲子，眼睛再往下看，是一截露在寒風中腳踝烏青。

腳下踩著一雙滿是折痕的舊皮靴。

“噗嗤——”

冷艷如白玫瑰的銀發少年，發出嗤笑的時候惡劣的像是瘋犬嘲弄。

嘲諷值拉滿，賤的出奇。

兩人互看厭惡。

鞠躬的諾曼有察覺。

迫切需要這份工作挽回名聲的剝削者，彎著腰下意識看向身後的青年。

一回頭就看到喬那張死氣沈沈，不討人喜歡的臉。

氣得臉頰鐵青胡須直抖。

“這位是我的學徒。”

“他叫喬。”

“第一次來貴族城堡，”諾曼他沒好氣瞪了身後的喬一眼。轉過頭來諂媚的搓著手跟面前的銀發少年解釋。

“喬長得的陰沈了些，性格也不招人喜歡。”

“但是設計珠寶的理念非常優秀。”

“人很踏實的。”

“如果他有什麽地方讓艾倫少爺不滿意，我可以讓這小子給您賠罪。”

賠罪？

艾倫笑了。

病態瘋狂的籠中鳥，一笑就像是淬了毒的白玫瑰驟然綻放，清冷艷麗卻滿身尖刺。

“我要他跪下。”

“舔幹凈我鞋子上的灰塵。”

惡意滿滿的嘲弄。

艾倫喜歡聽人脊梁骨被碾爛的聲音。

他在莉莉絲面前乖巧到卑微，並不代表他骨子裏是個好人。

這個瘋狂歇斯底裏的籠中鳥，在變態的成長的中扭曲的天性已經刻在骨子裏。

艾倫對待厭惡的人壞的離譜。

被那只纖細白嫩像魔鬼的手指點著鼻尖。

看著那只漂亮精致皮靴，伸出來輕輕晃了晃腳尖。

面前籠中鳥惡意的笑。

喬仿佛聽到了自己自尊心碎裂的聲音。

自尊心被踩在淤泥裏踐踏。

毫無尊嚴。

喬心裏黑暗幾乎翻湧到溢出來，但是陰郁的青年喉嚨裏一陣腥甜。

又強行咽了下去。

他要把這個細皮嫩肉的金絲雀捆起來扔進下水道。

“這...這...好像不太好吧。”諾曼雖然是個吝嗇至極的剝削者，但是讓喬當著這麽多的人跪下來舔少年的鞋子。

丟人是一回事。

艾倫顯然也沒把他當個人。

“艾倫少爺您看要不要這樣，您要是不喜歡他....”

諾曼感覺自己老臉被打的啪啪作響，偏偏還要點頭哈腰的道歉臉上的肌肉僵硬到都在抽搐。

“我讓他現在就滾回去。”

可諾曼話音還沒落地，那邊身後陰沈的青年已經慢慢跪了下去。

權利是個好東西。

艾倫那雙紫羅蘭色寶石般的眼睛，看著對方順從卑賤的模樣。

修長的手中在地板上五指張開，然後慢慢低下頭舔過那幹凈到沒一絲灰塵的鞋尖之後。

艾倫蒼白艷麗的面容，才終於漏出淬了毒般嘲弄的笑，施舍般轉身上樓語氣輕揚。

“進來吧。”

對方叫起來了，但是卻沒說原沒原諒。

“你個蠢東西！”諾曼看著跪在上還沒起身的喬，氣得臉色發青又不好大聲呵斥，只能壓抑著嗓音狠狠斥責。“看什麽看！”

“長得不討人喜歡，腦子還不聰明。”

“我就不該帶你來...”丟下一連串的怒罵，便緊跟著離開。

只留下喬一個人跪在地上還沒起身。

青年被陰影遮蓋的灰色眼睛裏，滿滿都是陰郁糾纏著殺意。

.....

坎蒂來拜訪時候，時間已經到了下午。

純潔少女穿著神殿的神職裝，紅撲撲寫滿天真的臉蛋。

雀躍的像是約會的少女。

趁著這次送信的機會。

她又能看到愛慕的銀發少年艾倫，還能見到溫柔漂亮的海利女士。

帝都最近接連出現下水道殺人事件。

對外說辭是因為感染者大批量爆發的原因，導致鼠群變異發生的意外。

但是坎蒂作為紅衣主教弗蘭克的親妹妹。

從哥哥弗蘭克和霍德華騎士的談話中知道，下水道殺人事件並不是鼠群暴動造成的意外。

有人在聖都被死亡陰霾中，使用黑魔法煽動黑暗力量。

所以當坎蒂被哥哥弗蘭克叫住讓她去蘭德爾公爵的城堡送信的時候。

少女欣然答應。

坎蒂喜歡那個白玫瑰般清冷蒼白的銀發少年，而她哥哥弗蘭克愛慕對方溫柔優雅的家庭教師海利。

坎蒂是第一次嘗到情愛的滋味，情竇初開的十三歲少女。

熾熱跟火焰一樣，壓抑不住的熱情。

而他哥哥弗蘭克，相對來說要更內斂。

會用漂亮信封寫上一封含蓄的信，寫下他的日常生活中經歷的新奇見聞和美麗事物。寫上一封滿筆墨優美含蓄情意的信件，最後再小心蓋上印泥壓上漂亮的幹花。

裝作不在意一樣寄出去。

等待回信。

弗蘭克不知道，他寄出的信件到不了莉莉絲手上。

那些筆下描繪的含蓄好感，也全是惡魔的使徒夜鴉描繪的惡魔騙局。

莉莉絲對於看中獵物勢在必得。

坎蒂感到城堡的時候，迎面就撞上跪在地上還沒站起來的青年喬。

“你還好嗎？”

冬日裏裹得像個球的橙發少女，凍得鮮紅臉被一圈兔子毛圍著，臉湊過來的像太陽一樣。

“為什麽跪在這裏？”

坎蒂有一雙沒有陰霾能看到底的幹凈眼眸。

自上而下看的時候。

十三歲還帶著嬰兒肥的臉，臉頰邊散落幾縷橙色的頭發，活力滿滿像個小太陽。

“我拉你起來。”

喬的臉色很難看。

昨天被黑魔法反噬內臟受傷，眼下烏青的嚇人，嘴唇因為受傷幹裂到出血。

看起來就像是要倒下去一樣。

坎蒂看他一臉病容，少女伸手拉下臉上厚厚的圍巾，像天使一樣。

“你看起來生病了，需要幫助嗎？”

“我是教會的治療修女。”

“雖然是個實習的。”

俏麗的臉落在喬昏暗的眼睛就像是光一樣，讓他陰郁纏滿黑暗的眼眸隱晦的閃了閃。

幹凈的祭品。

“我不用，謝謝。”青年壓下喉嚨裏的血腥味從地上站起身。

剛才被人羞辱的壞心情煙消雲散，殘忍的雨夜兇徒將目光放在天真無辜的少女身上。

獻祭的純潔的靈魂。

喬舔了舔幹澀的唇瓣。

一定能吸引來惡魔。

......

坎蒂並不知道自己搭話了一只活在陰暗裏的老鼠。

會讓的雨夜的兇徒盯上自己。

兩人走上樓梯的時候。

燒到暖融融的會客室虛掩住的門裏，傳來諾曼虛張聲勢的誇誇其談。

“我覺得這個可以做成這種......”早就靈感源泉枯竭珠寶師，試圖用言語蠱惑籠中鳥選擇他的建議。

桌子上淩亂的擺著許多過時的廢案設計稿。

但是作為被圈養的金絲雀，艾倫見過太多華麗精妙的珠寶首飾。

諾曼的誇誇其談迷惑不了他。

甚至聽得艾倫厭煩，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。

應該換個珠寶設計師。

眼看著坐在窩在沙發裏白玫瑰般清冷艷麗的少年，那雙寶石般的紫羅蘭眼睛裏逐漸失去了耐心的光芒。

諾曼眼尾瞥到出現在門口的削瘦青年，像是看見救星一樣。

“喬——”

諾曼這個時候也不管坐在沙發上的艾倫討厭喬，急切的走到門外一把將人拖入會客廳。

拽的削瘦的喬一個踉蹌，然後將手中的匣子強硬塞到他手裏。

喬因為風霜侵襲到幹裂的手，就那麽倉促捧著那個珠寶匣子。

裏面躺著顆碩大顏色濃烈到艷麗的紅寶石。

陰沈的喬表情瞬間凝固，像是被那烈火般濃烈赤色灼傷。

“艾倫少爺準備鑄造一條項鏈，你看看沒有什麽好的，巧妙的構思....”

諾曼試圖將喬剛才不好印象抹除掉，因為面前的銀發少年在上流社會，出了名的壞脾氣。

可惜沒等他話說完，從身後插入一道欣喜稚嫩的聲音。

“艾倫！”

“好久不見。”熱情像是火焰般坎蒂，頂著一身風雪緊跟著進來了。

少女長大雙臂，衣服厚到像是圓滾滾的熊。

“坎蒂？”

”

艾倫本來是懶洋洋靠在沙發上，紫羅蘭寶石般的眼睛刀子般的蔑視所有人，看到坎蒂的瞬間眉間的惡意與瘋狂的散去。

蒼白艷麗面容俱是冷傲。

“你怎麽來了。”

不是因為喜歡。

而是因為坎蒂是他深愛惡魔的獵物。

自從上次神殿之後，艾倫就浸泡在無盡的悲傷中。他滿腦袋裝的都是，莉莉絲沒有心，莉莉絲不愛他等等....

艾倫早就把坎蒂這個天真的少女的存在拋到腦後，更不清楚弗蘭克背地裏偷偷給莉莉絲寫情書的小動作。

聖殿的兩兄妹。

一直跟他摯愛的惡魔不清不楚。

敏感纖細的籠中鳥知道了估計又要發瘋。

專門送茶水的米婭，低著頭穿過碎發謹慎的觀察著屋內所有人的反應。

體貼給每個人都放好茶盞之後，隨即關上房門轉身離開去叫黑金。

“我來送消息。”

米婭的反應很快，但是架不住天真的少女沒有心機。

坎蒂穿的太厚，進門沒多久就開始熱。

她笨手笨腳的解下脖子上圍巾，又褪去外面的大衣。

坎蒂披散著橙色頭發，轉頭對面前的少年嚴肅的開口。

“我這裏有雨夜兇徒的最新消息，而且還有給海利小姐的信。”

少女故作嚴肅的話，讓會客室裏的氣氛一下子凝固，降到最低。

諾曼這個貪生怕死的剝削者嚇得一抖。

而捧著紅寶石匣子的喬則是詭異的沈默

城堡裏燒的暖融融都阻擋不住的寒意，讓被艷麗至極的寶石顏色迷住心神的喬。

眼睛下意識看向橙發少女。

“雨夜兇徒的消息，你得去告訴我叔叔蘭德爾。”艾倫對於兇手並不關心，但是他聽到了坎蒂後面的那句話。

“至於給海利老師的信。”

“你可以給我。”

“我等會轉交給她。”

白玫瑰般清冷蒼白的銀發少年，唇角漏出一點似有似無的淺笑，像她伸出手的時候。

就像是致幻的罌粟，讓人臉紅心跳。

坎蒂毫無意外被少年的淺笑俘獲了心神。

“好，好。”坎蒂紅著臉下意識點頭，把哥哥弗蘭克的交代直接拋到腦後。

她下意識在身側背包裏翻找。

從裏面拿一封帶著香味的信，上等的金箔紙帶著神殿特殊的徽章印記，以及象征愛情的紅玫瑰花瓣。

艾倫幾乎一眼就看出那是封情書。

戀愛的酸臭味撲面而來。

這是給莉莉絲的信。

艾倫現在就像是知道是哪個混蛋，敢背著他偷偷給莉莉絲寫情書。

他要生撕了他。

嫉妒讓這只籠中鳥面目全非。

可惜艾倫迫切的手還沒拿到信封，會客廳外門外走進來一個曼妙優雅的身影。

“信不是給我的嗎？”

溫柔帶著異樣誘惑力的嗓音，仿佛夜幕的召喚一樣。

將坎蒂被籠中鳥艷麗外表俘獲的意識抽了回來。

這是雨夜兇徒喬第一次看見暗夜魔神莉莉絲。

即使披著虛假的皮囊，但是敏感青年依舊能從寡淡皮囊下，窺探到致命的吸引力。

這是兇徒的天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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